?看着沉默的鹞子哥几人,我哪里还能猜不到些许?
?与石老头等人不同,他们顶多算是有过交集的故人而已。
?但,引娣婶子两口子不一样,他们住在真武祠,哪怕只是普通人,也与我们朝夕相处,对待我时,更如同看待子侄,我也把他们视作长辈亲人。
?我总是忘不了,每次我们刚刚出任务回来时,引娣婶子总是会笑容可掬的问我想吃什么,无论何时都会有一碗热饭在等着我,逢年过节时,她在锅中煮了肉,当我嗅着香气钻进厨房后,她总会笑眯眯的用叉子从锅中叉出肉来递到我嘴边……
?一桩桩、一件件旧事在我眼前浮现。
?龙性本就冷漠,但在此时,我感受到了久违的悲伤,眼眶微微发热,恍惚了许久。
?小稚有些担心我,伸手在我胳膊上轻轻推了一下,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低声道:“惊蛰哥哥,我……不是要瞒着你,是觉得你刚回来……”
?我从恍惚中倏的惊醒过来,轻声道:“他们……是不在了吗?”
?猜到了结果,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如此询问,仿似在求取一个确定的结果。
?“是!”
?鹞子哥点了点头,轻叹道:“是三年前秋天的事情,两口子是同一个晚上走的,倒是不孤单,临走前那天夜里,她还在念叨你,说惊蛰还不回来,她身子越来越差劲了,怕是等不到你了。”
?一滴泛着淡淡金色的水珠儿顺着我左眼下睫毛滚落下去。
?啪嗒!
?水珠儿落地,砸落在地板上,结实的青石板发出“啪嚓”一声脆响,登时碎裂开来。
?我垂头,怔怔看着脚下碎裂开来的石板,心底情绪奔涌,可身体再也无法做出任何人应有的反馈。
?闭关十三年,天图石进一步成熟,我血脉走向亚成年,褪尽人的特性,身体的一切都与人不同,体液、血液、骨骼、血肉等。
?迄今,在我身上已经寻不到任何一点人的特征,仅仅是化形后有一个人的模样而已。
?其他,大不同。
?如今,无论心里情绪如何翻腾,却是连流泪表达情绪的功能都失去了。
?龙族泣泪,泪如血,躯体之精华也。
?我不知道这算是进步还是损失,但我心里,此刻更希望自己是个人。
?沉默片刻,我压抑着心底的情绪,轻声问道:“他们……最终还是不肯修行,也不肯接受灵物调养身体吗?”
?道门擅养生,哪怕是个普通人,若一位陆地神仙执意要把一个人留住,却也不是难事,多的不说,活个一二百年不成问题。
?只是,在我还未闭关时,他们就不愿意走这一步,与水生哥的情况完全不同。
?水生哥是早些年在花船上受尽磨难,接受了最残酷的训练,身体根基已经坏了,不能修行,始终无法走到这条路上来,哪怕我们用尽灵物,终究无法弥补断裂的先天根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肉身逐渐老去。
?圣武都有无力时,何况是我们?
?但引娣婶子两口子,则是完完全全不愿意走这一步。
?“是,你闭关十三年里,他们身体每况愈下,我们时常都会劝他们,可老两口完全不听,他们的孩子死在牙侩手里,二人心如死灰,没有活着的动力了。
?每次我们劝说,他们都会说,在确认孩子死去的时候,他们其实就该走了,能在晚年来真武祠,活过一段平静的岁月,已经是上天垂帘,可他们已经对人世间毫无留恋,何必苟延残喘?
?该活着的死了,该死的人却活着,他们诵读道经得了平和安宁,知道的道理不多,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顺其自然,不愿悖逆这天地伦常。”
?鹞子哥轻叹道:“其实,在他们要离去时,我叔就看出了他们油尽灯枯,最多还有两三日的光景了,那时我叔曾叫了两口子过去,认真询问过他们的意思,两口子态度非常坚定,一心只求解脱。”
?我点了点头,又问道:“是谁带走他们的?”
?“这你就不要牵罪阴司了,与阴司无干,凭你和酆都山的关系,阴司从未来我们真武祠拿人。”
?鹞子哥担心我走极端,苦口婆心的劝说,又道:“他们油尽灯枯后,魂魄迟迟没有人来接引,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沦为孤魂野鬼,于是主动联系了阴司,是白七爷和黑八爷亲自来阳间接引的他们。”
?“阴司带他们走的时候……有没有上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