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斐登基执政的这些年,流连前朝更多,并不迷恋三宫六院之景。如今膝下有四位小公主,偏偏一个皇子都没有。可想而知,后妃们有多想争先恐后,盼望生个皇长子,从此母凭子贵了。虽然我也衷心想为他毓子孕孙,从此多个依靠。可是我与刘清慰婚后一年也并无兰梦之征,这不免让我忧心重重。
为掩心事,我故意娇嗔道,“若是个公主呢?皇上就会不喜欢吗?”
“若是个公主,那必然也是最受朕宠爱的那个,朕会像爱你一样待她。”翁斐直言不讳道,“但朕考虑的是,如果是个皇子,以后为你层层晋封会更容易些,至少能完完全全堵住前朝的嘴。”
我心软绵绵的,环抱住了他的腰,既感到欣慰,又觉得苦涩,只能哽咽道,“皇上为我思虑良多”
直到晌午过后,用完午膳,翁斐的御驾才整装出发。此路伴驾的,还有晋王之子翁羲世子。小小少年年方十四,因父母的缘故,性子如明镜般诚恳坦率,不设城府。今日见夜寝早起的皇帝堂兄一反常态,竟然睡到日上三竿,不免纳闷。遂上前问皇上为何懒睡?
翁斐却望向不由雪腮桃红的我,笑答道,“昨夜茶喝多了,亢奋得睡不着,三四更才犯困。”
一旁服侍的安详意憋着笑,昨儿账内春宵,恋恋不休。隐约传出的娇声玉喘别样酥人,听得他一个老太监都躁得慌。还好他及时屏退了账外守夜的闲杂人等。皇上以往并不热衷此事,从不恋战,偏偏昨夜兴致勃勃,甘愿耽溺,倒也难得。
他近身侍奉皇上多年,最是了解翁斐的脾性了。这半年来,皇上的心意旁人不知,他却最是清楚。那幅写着“苦恨相逢春已晚,哪堪春意别处浓”的仕女图至今都还挂在寝殿里。之前皇上也是什么都往刘府送,又是那
这句话音量不大,但恰好能被周遭人听见。翁斐阴着脸回头,循声望去,方才还轻佻下流的人,不知为何被盯得沁出了一身虚汗。
被当众出言轻薄,我很是羞怒难堪。翁斐却及时蒙住了我的眼睛,然后目光锐利戾狠的朝身后的侍卫使了眼色。侍卫立马会意,风驰电掣般甩出连珠飞镖,力发千钧,狠狠砸击在那人嘴上,霎时间皮开肉裂,血肉模糊。
“啊——”玉棠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不由得捂嘴尖叫,恰好与那烂嘴流血的登徒子发出的惨烈嚎叫声撞在了一起。我很好奇地想掰开翁斐的手,反被他捂得更紧了。
“乖,别动。小心污了眼睛。”翁斐在我耳畔温声哄着我,面对楼下那群愤起拔刀的武夫时,神色却异常的阴鸷冷厉,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不可亵渎的王者之气。
见对面一群人气势汹汹地举刀示威,燕珂羿他们也横眉冷对,利剑出鞘,且气概反胜一筹。毕竟是在御前伴驾的侍卫禁军,超群拔类,总不是这些混迹江湖参差不齐的能比的。
掌柜的见局势紧张,赶忙做和事佬,求各位老爷出门在外,和气生财,各退一步。正在双方僵持不下时,角落里一直戴着斗笠低头喝茶的侠士忽然起身,对那群武夫的头子附耳道,“对面穿的是朝靴,京城才有,你们,惹不起。”
果然,听了他的提醒,那群莽夫才半信半疑地先收了刀,不敢轻易得罪。只皱着眉眼,紧盯着我们上楼。
因我被翁斐捂住了眼睛,未能看到那侠士的模样,那人亦没有看清我的五官。反正,我只觉得他的声音很熟悉,似乎以前在哪里听过。
一轮孤月高挂在天际,清银色的月光照映着苍苍莽莽的丘峦与绵延起伏的城墙与烽堠。客栈外迎风招摇的破旗上,“胜江南”三字褪色难辨。瓦房高檐上,有侠士对月枯坐,从怀中掏出陶埙,奏起了一曲幽深而悲戚的乐音。如此天涯孤旅中,使人听了,不免平添几分愁绪。
我倚在窗边,只觉得手痒,也想寻来箫笛吹奏一二。自被关押入狱后,又惨遭流放之刑。倒是许久没有碰过丝竹管弦了。
若明日有空,去买支笛子好了。我正想着,翁斐的脚步声便从门外传来。旁边似乎还跟着燕珂羿。我不由站起身,想开门迎他。却在无意中听见燕珂羿对他奉旨道,“回禀皇上,刚才对娘娘出言不逊之人已经伏诛,尸身送去了玉山的衙门。”
翁斐淡淡地“嗯”了一声,让人听不出情绪,“退下吧。”
“臣告退。”
燕珂羿躬身离去后,翁斐才推门而入,见我惊愣地站在门口,便明白了一二,于是问,“都听到了?”
我点了点头,“他被皇上派人诛戮了?”
翁斐向朝我靠近,却又踟躇着,有些担心道,“你会因此害怕朕吗?觉得朕是个冷血残酷之人。”
我不但不畏惧,反而上前,猛地拥抱住他,“我喜欢皇上这样,为我睚眦必报的样子。刚才的你,反而更让我心动了。”
翁斐怔了怔,忽然舒朗地笑了,然后伸出手臂回拥着我。“朕捧在心尖儿的,岂容这等下九流的东西出言冒犯。”
被他温柔地搂抱了许久后,我才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皇上,明天陪我去买一支竹箫或者笛子吧。”
“朕倒是不知道你会这个。”翁斐没见过我拨弄琴弦样子,更不曾听我吹奏管乐。于是对着门外传唤道,“安详意,进来。”
不多久,那小老头便屁颠屁颠地推门而入了,然后躬身道,“主子请吩咐。”
“即刻派人去营帐那边儿,将朕的笛子取来。”
见皇上兴趣盎然,安详意也跟着浮上了笑脸,“奴才遵命,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