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委屈地眼圈发红,咬着嘴唇却不敢哭。
父亲叹了口气,抱着我坐起来,拍拍我的后背说:&ldo;明日起你不必再去翰林府,就在家里与你九州哥哥一起读书吧,你与他相互为伴,未必读不好书。&rdo;
我吸了吸酸涩的鼻头,闷闷点了点头。
父亲犹然抱着我,缓缓说道:&ldo;做学问与做人一样,亦是千人千面,你脑子笨些,也未必读不出来,哪怕考不中科举,读书总是无错的。&rdo;
我休息了两日,便在家中书堂与夏九州一并听学,父亲每日挤出两个时辰与我们说道,我与夏九州学的不同,我才学千字文,他已读诗经。
夏九州性格豁达,风趣幽默,与他读书不如在翰林府苦闷,父亲不在时,他亦会指点我读书写字,也算我半个良师。
随夏九州一起住进来的管事姓洪,洪叔为人和善,平时会做糕点与我吃,还会提醒我天凉穿衣,见我读书困倦,送了我一盆薄荷草,让我摆在案前时不时闻一闻。
十岁那年,我读书已有些精进,虽称不上天资出众,但至少没人再将我当成傻子对待。
那年姨娘殁了,她重病缠身了许多年,临终死死抓着我的手,却一句话也不曾嘱咐。她大抵是知道的,我性格木讷,凡事不与人争强好胜,读书也尽力了,我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命运从来不曾握在我自己手中。
姨娘过世之后,没人愿意照顾我,我已经到了懂人情世故的年纪,他们背地里说我已经养不熟了。
父亲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将我交给洪叔照料,每月从份例里拨银子给他,让他来安排我的吃穿用度。
我随即搬去了夏九州住的院子,只由洪叔照顾。
十二岁那年,夏九州十五岁,他也被许多人津津乐道,都说他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三年后左知言果真中举,虽只甲榜十三,却也是十分了不得的成绩。他如今常伴太子左右,甚得太子欢心,中举后去了刑部任职。
二哥左知言得意万分,大哥左百川却苦闷极了,自此埋头苦头闭门谢客,而我自知学问不精,十六岁那年,夏九州找关系替我在典司院谋了份差事,得了父亲允许,叫我进宫当差。
典司院杂役无品无阶,但每月可以领十两月俸,平时打赏也多,是一份辛苦的肥差。
我生母本就是府里买断卖身契的姨娘,娘家没有亲戚,过世之后我在府里与夏九州也无甚差别,与借住无异,手上没有半点松动银子。姨娘想我日后娶妻生子,我虽是自在了,日后夫人怕是要跟我过苦日子。与其埋头苦读书,不如早一点领份差事,存些银两才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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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赴职的第一日,夏九州与我一道出门,我惴惴不安上了马车,无意识攥紧了衣摆。
夏九州懒洋洋坐在椅子上,幽幽看着我笑。他彼时已经十九岁,入仕四年也有了些人脉,行事作风超脱大气,不似我这般唯唯诺诺。
夏九州哄着我笑:&ldo;你怕什么,典司院成山成海的杂役,你混在人堆里打打杂罢了。&rdo;
我怯怯说道:&ldo;我自是知道的,只是怕办坏了差事,无心冲撞了贵人。&rdo;
夏九州哈哈笑了笑,冲我眨了眨眼,戏谑道:&ldo;你瞧我模样不差,又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还是个奇才状元郎,十九岁还议不了亲,无非就是少些银子,我能不能攒够钱置个宅子,可都靠你了啊。&rdo;
我结结巴巴道:&ldo;我、我一个月才十两银子月俸,都给你就是了。&rdo;
&ldo;傻子。&rdo;夏九州笑骂了一句,正经了些才说,&ldo;别怕,有事来参谋院找我,我给你出主意。&rdo;
我轻轻&lso;哦&rso;了一声,禁不住打了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