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是苦的,味道并不好。
江听玄是个十分自制的人,除了宗门大典,他基本不会碰这种东西。
而这凡人酿的酒比起琼浆仙饮更烈、更涩、更苦。
他只抿了一口便不自觉皱起眉头。
可他身边付甜甜却端着海碗,一口半碗,与贺宴痕说说笑笑,不见半点异色。
平素看起来,她是个痴情、温婉的女子,可直到今日,他才认识到付甜甜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单纯,或者说稚嫩。
除了心悦伏天临这一点之外,她旁的什么都会,也都能适应,与这些散修、修为不一的陌生人也能很快说起话来,没有丝毫女子的羞涩,反而显出几分豪迈,像是比他更通人情世故。
咽下那一口苦酒,江听玄在师弟师妹们担忧的目光中放下碗,没有再喝,只是那种苦涩味道依然还残留在他的味蕾。
最小的师妹陆轻菱微微抿唇,瞥了眼还在同其他人谈天说地的付甜甜,带着些忿忿,她轻声道:“师兄,若是师兄觉得不妥,我们便离开吧。”
她是见不得一向荣光满身江师兄如此受人漠视。
江听玄轻扫了她一眼,语调一如既往平淡:“不必。”
他依然坐在付甜甜身边,没有离开。
陆轻菱张了张嘴,很想再说些什么,但窥见他面容上的淡漠,她便什么也不敢说了,只好继续用愤恨目光瞪着付甜甜,仿佛要在她脸上看出个洞来。
付甜甜不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只是她无所谓。
江听玄麾下的秘传她哪个没见过?都是些弟弟妹妹,顶多是比陈庭宇大一些的‘小朋友’,小朋友没见识很正常,她这做‘家长’的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
和‘小道君’贺宴痕聊到酣畅,付甜甜于微笑中顺势道:“今日与道君一叙实在痛快,方知世上还有道君这样侠义的人,我平日里常与首席谈起,如道君这般天骄便该引为知己,方能不负。”
贺宴痕面色微顿,眉宇间略带上了些疑惑:“首席?付姑娘是指?”
他并未第一时间联想到伏天临,因为众所周知,伏天临和江听玄关系不好,想来与伏天临熟悉的女子怎么也不会和江听玄一起出来历练吧?
可付甜甜却很快笑道:“便是伏天首席,怎么道君没听过吗?”
“伏天首席?伏天临?”
贺宴痕下意识看了眼她旁边的江听玄,但只窥到神子毫无波动的面容。
他微微迟疑,才道:“付姑娘与伏天兄很熟?”
付甜甜目光显得柔软,没有顾忌江听玄就在身边,她叹道:“不瞒道君,我与首席本是两厢情愿,只是首席如今心中有了另外的女子,那人比我更适合他。”
贺宴痕原本热情开朗的神情顿时如见了鬼一般,不断在她和江听玄身上扫视,良久才斟酌着道:“付姑娘······心悦伏天兄?”
“嗯。”
付甜甜微笑点头,姿态落落大方,没有丝毫芥蒂。
“那······”贺宴痕大约是措辞了一会儿,“你与江师兄是?”
“我们只是朋友。”
这句话她说得轻描淡写,平静从容。
偏生旁边江听玄也似没听到一般,见她看向自己,还漠然道:“少喝点。”
虽说语气算不上温和,可这话实在听着熟稔,至少在贺宴痕眼中,不太像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