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寒风呼啸,屋内燃烧着炭火。
夫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忍不住为手中考卷咋舌。
聊着聊着,一干夫子都忍不住生起了浓郁的好奇心——这到底是哪位学生答的考卷?
若不是言语和笔触都尚且稚嫩,诗词更满荡童趣,他们都要怀疑,这根本不是孩童所写。
已经有夫子提议,要不他们偷偷把糊名除去看看?
“这是不是不合规矩?”有性子谨慎的夫子言。
眼看一众夫子真要先拆去糊名看看。
傅夫子轻咳两声:“莫要拆了,此子并非我学堂的学子。”
夫子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傅老夫子,连声问:“不是我们学堂的学子,怎会参加毕堂考?”“傅老,你知道这学子是何人?”“我就说此前从未见过这般灵气四溢的诗词,傅老可为我等解惑?”
傅老夫子被盯着,苦笑:“诸位可知这两年声名鹊起的颖悟伯?这便是他的嫡长子狄昭,亦是萧放之萧大人之爱徒。”
说起颖悟伯,学堂中几位年岁稍长一些的夫子,表情尤为复杂。
要问这两年狄先裕名扬京城,被人人称赞聪慧奇巧,谁心情最复杂?当属曾经教过他的夫子。
而年纪没那么大的夫子,则捋着胡须感慨:“原来是颖悟伯之子,此子不凡。”
“我还记得一件事,当年狄家这位小郎君开蒙,狄大人万般挑剔,挑拣了好些夫子,当年这事还在咱们夫子中流传了好几日。”
曾经被打听过,心中曾有点不舒服的李夫子点点头,显然也有印象,释怀道:“若是此般天赋,挑拣些也是应当的。我自认教不出这般学生来。”
傅夫子回忆起那日通身欢喜雀跃的孩童,尤其是那双乌黑晶亮的双眼,心中默道,他们学堂的夫子,怕是没有谁能教导出那般孩童。
夫子们惊叹一番,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批改答卷,倒是不心烦了,也不闷燥了。
带着点心底沾染上的轻快与欢喜,一批一个乙等,一批一个丙等,一批一个末等。
有了对比,给甲等都不知不觉吝啬了不少。
连傅老夫子这种有经验的夫子,都难以免俗。
毕竟珠玉在前,再看其他,实在品咂不出多少滋味。
意识到自己这点变化,傅老夫子微微皱眉,他虽冷面吓人,但年纪大了,终究对小孩有些慈爱之心,把前面批过的拿出来翻了翻,补了几个甲等。
他环视周围的夫子一圈。
心中叹了口气,这个年,有些学子怕是要被那看着可爱无害的小家伙坑惨了。
他回忆起那日考舍中孩子们的对话。
不由失笑,摇摇头,又继续批改起来。
狄松实见身侧孙儿模样,摸摸他的头,问道:“昭哥儿真的要去看吗?”
亲赴多个现场,甚至还自学了许多仵作验尸技巧的狄松实,自己不惧尸体,但此刻仍然有些怜惜幼子。
“你毕竟还小。”
狄昭昭本来还有点紧张兮兮的,被祖父宽厚的手掌抚了抚头顶,心忽然安定下来。
他昂着头看狄松实,乌亮的眼眸里都是信任:“有祖父在啊。”
小孩挺起胸膛:“我才不怕呢!”又美滋滋地说,“我可是最勇敢的小孩,该是坏人怕我才对。”
狄松实低头,看紧紧攥住他衣摆的小手,眸光含笑。
做好了所有准备流程后。
狄昭昭走进了这间停尸房。
不大不小的一间屋子,地处偏僻,屋内摆着几张窄小的单人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