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门小学问。
万人行军中对厕所的布置尤其看中,毕竟一旦处理不慎,极有可能会引发瘟疫,造成格外严重的后果。
梁仲宁认真将乔琰所说的记了下来,如获至宝,一下马车当即就去与黄巾军中管理后勤的人商议如何改进去了。
程立看了看对方的表现,和乔琰交换了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仲德先生与薛氏青壮有共守东阿的过命交情,也应当清楚这些人在军中都位于何处?”
在程立收到她的眼神示意靠近车架后,乔琰低声问道。
先前在濮阳,乔琰不便与这些人接触过多,可如今情况不同。
行军途中,以黄巾军的战备素质,再如何按序而行也难免有些混乱。
这也正是她将人聚拢在一处说上两句的好时候。
听她这么问,程立点了点头,回道:“今夜我会将人聚集起来。”
同样的安排她也交给了典韦,聚集起的是田氏的人。
梁仲宁新得了个自觉有助于提升自己行军布阵能力的重要差事,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来留意这“处处为他着想”的军师,居然会在夜半时分在行军途中的野外,将队伍中的某些人给召集了起来,来上了一出动员大会。
“动员大会”这个说法是谋士系统自己偷偷取的名字。
谁让在它看来,乔琰若只是想要给这些黄巾军中的卧底布置任务的话,完全不必自己也偷偷从军中溜出来。
她大可以让程立充当自己的传声筒,将指令布置下去。
以程立的聪明才智,绝不会出现什么误解的情况,更别说他并不只是脑子好使,在性格上的雷厉风行和果决,也决定了他在确认与乔琰并肩作战后,必然会将每一件事都落实彻底。
但乔琰与系统解释,有些话,以程立此前的履历绝不会想到去说。
也必须有这些话在,才能让原本为兖州豪强宗族的田薛二氏为她的计划不惜效死。
乔琰站在这些人的前方,而后踱着步子在他们面前来回走了一轮。
在这些人里她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比如说田氏的大公子田彦——
她原本以为田洮这位家主绝不会让儿子来冒险,却没想到他也出现在了此地。
但此刻他的表情已与当日地牢会见之时,对她除之而后快的样子迥然有别。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田彦还是此地的其他人,都对她在黄巾军中的行事手腕有目共睹。
这会儿就算她没找块石头站着,弥补自己的身高差距,也并不妨碍他们觉得,这面前的十岁孩童,分明有种让人望之如见高山的气场。
当她停下了脚步,站定在前,似有话要说的时候,他们也几乎下意识地屏气凝神,只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些什么。
乔琰缓缓开了口。
“今日召诸位前来,只有几句话想说,听与不听全看诸位。”
她语气平静,话中却好似隐有惊雷之变。
她接下来的话,无疑证实了这种给人的直觉。
“我幼年随父母读诗书兵法,见寰宇浩阔,生雄心壮志,欲成年后为国讨贼立功,经年之后,便于墓上题字云,汉故将军乔侯之墓。”
“如今未有决战边关、杀鲜卑西羌大敌、建功封侯之机,然今日黄巾贼寇四起,汉室宗庙不安,若能讨黄巾平兖豫,未尝不能得现昔年之愿景!”
她目光掠过了每一个人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如此,诸位也如此。”
“汝等生于豪强之家,应知我大汉异姓不可封王,却可为自己挣出个亭侯县侯来,就此留书史册,而非仅留于乡党惊惧之言中。”
在星月之下,她眸光中似有一种让人热血沸腾的蛊惑意味。
但又或者,这只是她抓住了这些豪强不甘于只是豪强的那点野望,在此刻一把攥紧,点燃了起来。
“乔琰不才,敢请诸位听我调配,搏一个青史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