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法家先辈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韩非以势为根,以法为轴,以术为察,构建出了一个恢弘而完善的法家学术体系。
提起法家,就必须提起先贤慎子,他率先提出势治的理念,明确指向国家最高权力,也就是君王。慎子认为,没有最高权利,任何治道实施都无从谈起,是谓无势不成治。
所谓势者,乃是人在权力框架中的居位。位高则重,位卑则轻,是为势也。
然而这种学说却有一个致命漏洞,那就是不能辩证清楚权力与法治的关系:也就是君王与法治之间到底孰高孰低?这就导致了春秋战国时期,有许多贤明之君仍旧无法治理好国家。
正因为这种缺憾,才会有商鞅,李悝等人出现。他们将国家的治道之本定为法,认为法律一旦确定,便具有最高权利不能撼动的地位,即所谓举国一法,唯法是从。
商鞅变法之时,时任太子的惠文王就因为触犯法律而被发配民间,其老师公子虔更是被处以劓刑,被公子虔认为奇耻大辱。要知道,那可是在孝公继位初期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公子虔。
可依然受到了惩处。
即所谓,法不避亲,法不阿贵,便是如此。
韩非的学说继承了商鞅等人的看法,同样认为势是法治的源头根本条件,又清醒的认知到仅仅依靠势治不足以明法治国——势治过甚,则与人治无异。而人治,则是法家力求避免的。单凭势治,无法治天下,需法势结合,方能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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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术治。法家所言之术,指的是治吏之道。
提起术治,就不得不提十使韩昭侯用术的申不害。韩非身为韩国公子,对于申不害所提倡的术治可谓是深恶痛绝。
申不害的理念根基在于法最终还是由人来制定推行,只要统治好了这群人,律法便能顺利推行。
说白了,这就是驭人之术,也就是所谓的帝王权术。
很显然,仅凭驭人之术是无法治理好一个国家的。韩国现如今的状况便是证明——韩国法令庞杂,甚至有当初晋国法令与今日法令并行的怪异情况。
这是因为申不害并未统一法令,这就使得贵胄因其利遵行旧法,官吏因其利而奉行新法,常有人以巧言诡辩之术钻法令的空子,以致韩国政令不畅,体制混乱。
但韩非在其学说中并不反对术治,而是依旧辩证的来看,他给术治下了严格的定义:术者,因权而授官,循名而责实,操生杀之柄,课群臣之能者。
也就是说,术治是用人制度与问责制度的运用法则,而不单单指权谋之术。
韩非鞭辟入里的言论,让旁听的乔松心中不禁心生感慨,这诸子百家相互交锋的辉煌盛世,造就出了何等伟大的思想大家。
他坐拥图书馆,洞察历史,因此从后来秦国所行诸多制度都能处处观察到韩非思想的影子。
比如,大名鼎鼎的郡县制——韩非子·物权一文有言: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
即国家的大权,要集中在君主一人手里,君主必须有权有势,才能治理天下。为此,君主应该使用各种手段清除世袭的奴隶主贵族;同时,选拔一批经过实践锻炼的官吏来取代他们。
看一看,这不就是始皇帝所推崇的郡县制根本原因吗?
韩非之才,的确千古罕有。
嬴政读韩非着作,早就对韩非心向往之,是以才甘冒风险前来拜访。如今再向韩非当面请教,宛若痛饮甘澧三斗,顿生酣畅淋漓之感。
“今日闻先生之言,政受益匪浅,请受政一礼……”嬴政起身再度一礼。
乔松也并未矜持,同样跟在父亲身后躬身一礼。
韩非坦然受之。
这一次,他是以传道者身份受这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