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医伸手在小妹的额头,眼角及后脑几个部位摁了几下,小妹大概有些难受,一直挣扎不肯配合。
他又打开自己的针匣,取出寸长的一根银针,用火烧过之后,便在小妹的头顶缓慢施针。
一直到一刻之后,良医浑身冒出汗来才算停手。
良医将几人请出门去,在厅外木桌高凳上写下方子,叫小孩前去抓药。
“这芽树之毒我倒是头一次听说,不过我听熙宁说起后,在医术书上找寻良久,确有此毒的记载,那书上提起,芽树单颗果子食用后中毒不深,但是萃炼之毒毒发之时可即刻毙命。小妹叫你们医治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了不起。”
凉月赶忙给赵良医介绍,“都是我儿的功劳,他粗通些医术,我是什么都不知晓得。”
凉月的阿爹在时,也是附近有名的良医,小孩喜欢到家里的药房帮忙,还学了不少真本事的。
赵良医突然又问,“小妹是生来就聋哑么?”
众人皆是一惊。
凉月心头急跳起来,“赵良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赵良医看她表情异常,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小妹从前能听能说?”
陈小孩同凉月面面相觑,他的心越发向下沉了沉,“小妹一向伶俐,一岁上已经会说好些俏皮话了。”
赵良医停了笔,“可她方才,分明对我击掌之声全无动静。”
凉月顿时感觉天旋地转。
她慢慢回想这两天小妹的状况,小妹最近确实不太会回应她的话了,她还只当是小妹故意同她玩耍,因她中毒之前也常有这样调皮的举动的。
“我看你们也先莫要着急,毕竟中了剧毒,有些后遗症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小妹年纪小,家人常同她交流刺激,后面恢复起来也会快些。”
良医宽慰着二人,“不要因为小妹暂时听不到声音便放弃交流,我看小妹机灵,不会叫大家失望。”
小孩尤在怔忡,小妹的耳朵怎会突然听不到呢。
熙宁听到这话却突然福至心灵,赵良医这话恐怕只是劝解宽慰,真实情况不会如此简单。
“小妹,小妹的听力定能恢复的,我早晨当她面唤她之时,她还举起手叫我抱她。”
小孩一边笃定地回答,一边将方子折好放进袖筒之中,“以后我天天带着小妹,重新教她学说话罢了,不算难事。”
看这两人虽然短暂的伤心痛苦之后,重新又恢复积极的心态,熙宁心中稍感欣慰。
凉月实在是个好女人,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都没有将她击垮,依然还能撑起这个家,熙宁由衷佩服。
她又问道要不要替她和小孩收拾东西,新国人大都已搬往城中居住。
凉月却说已与近邻约好了,后日一道进城,且他们两家还要挨在一起居住,今后互相也好有个帮衬,且他们已经雇好了牛车。
熙宁倒也不坚持,休沐之日本就是要沐浴梳洗。她在军中时日颇长,又不敢同其他人一道在军中沐浴,便想着趁此机会到那城中汤泉小馆里泡澡,清洗身上污浊。
赵良医同他一道出门,小孩已经走远采药,凉月也回去照顾小妹,这时熙宁方才将赵良医拉到一旁盘问。
“这孩子日后恐怕不仅要有聋哑之症,我看他那毒药毒性已经伤到脑子,日后恐怕不可能如常人一般日渐成熟,极有可能维持着孩童的心性,一直到成年以后。”
赵良医此话说得委婉,熙宁听出了他话外之意,“这意思不就是,小妹今后很有可能会日渐痴傻。”
“依在下看,这情况实际已是所有状况之中最好的一种了,有不少中了此毒之人,从此卧床不起,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没有,那才真正是苦了他娘和他哥哥了。”
熙宁突然如坠冰窟,茫然不知该往哪里去了。
良医摇头也说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