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乔抒白又实在很想他,还忍不住像跟踪狂似的找人拍摄他,也叫安德烈在网上和摩区的记者们买下所有有展慎之出现的现场照片视频,照片打印成册,存在家里翻阅。
或许是因为乔抒白比想象中听话,市政厅对他很满意,展市长对乔抒白对展慎之近乎病态的追踪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知晓,倒并未阻止过。
新的变数,发生在乔抒白二十一岁的冬末春初。
二月底,乔抒白从廖远山处得知了一个消息:何褚关停了最后的几间赌场,打算去马士岛区养老了。
廖远山半年前便因为劳工体制造厂停业而离职,他本已小有资产,退休生活过得还不错,想来新教民区置产,便通过陆医生和乔抒白联系上了。
“何褚身边只剩了个曾茂,应该骚扰不了你了,”廖远山告诉乔抒白,问他,“什么时候回摩区看看?”
当时乔抒白并未回应,然而没过几天,他便收到了一封请柬,由摩墨斯区的孤儿特设学校校委会发来,称他现在是学校的知名校友,邀请他来参加一年一度的校庆和慈善募捐晚宴。
乔抒白本不欲现身,只想捐一笔钱了事,但在摩区公布的区长公开行程中,赫然看见三月九日,展慎之也将参加晚宴的消息,他便难以避免地动了心。
他想来想去,总是下不了决心,拐弯抹角地问金金:“我三月九日有什么事吗?”
金金确认了日程,说没有,他便又问:“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参加孤儿特设学校的慈善募捐晚宴?”
“你要去吗?”金金有些怀疑地看他,“你愿意出门了吗?”
乔抒白不说话。
金金想了一会儿,说:“那我们一起去吧。”看乔抒白不言不语,她又像什么都明白一样笑了:“你陪我去吧,好吗?白白。”
行程就是这样确定了下来。
为了参加晚宴,乔抒白订做了几身新的衣服,他没想好该用什么形象出现在展慎之面前,早上起来洗了澡,在更衣室待了好久,也不知该选哪套。
总觉得这套太隆重,那套有太不正式。
乔抒白不算什么注重形象的人,又不喜欢出席重大场合,平时衣着随意,替弟弟处理不听话的手下,或者替市政厅干些脏活,衣服溅满血也不觉得恶心,洗一洗继续穿,现在照着镜子,却对自己哪里都不满意。
身材太瘦小,面色也太苍白,头发太长,后悔没有再叫发型师剪短一些。
等到金金催了他好几次,他才拿起离自己最近的黑色西服套装,急急忙忙换上了,和金金走下楼,又很不好意思地问她:“金金,你有没有香水给我喷一下。”
被金金笑话了半天。
因为乔抒白出门磨蹭,抵达慈善募捐晚宴的现场时,人都差不多落座了。
礼仪小姐引他们在靠近舞台的一桌坐下,孤儿特设学校的校长上台,致辞感谢了到场的嘉宾。
乔抒白这桌是杰出校友,他一个也不认识,左顾右盼地看了半天,猛然发现想找的人竟在自己正对面的另一桌。
对方比桌上其余人高一些,在微暗的晚宴厅也英俊得很显眼,穿着白色的衬衫,眉眼深刻,神情松弛,背一惯挺得很直,微抬起头,看校长致辞。
自就职仪式结束,乔抒白有十五个月没来摩区,也有十五个月没见过展慎之,突然这样近距离地见到,脑袋和心中都空了一下,仿佛失去了对自己的控制,不由自主地,贪婪而不讲礼仪地紧紧盯住展慎之的脸,描绘着他的面孔。
警惕的前展警官很快就察觉他的目光,朝他看来,他只好畏缩地垂下了眼,靠近金金,没话找话地问:“你饿不饿?”
金金朝他投来怪异的眼神:“你饿啦?”
乔抒白摸摸鼻子,不说话了。
校长致辞结束后,便是上半场的拍卖环节,第一件拍品是孤儿特设学校学生制作的玻璃艺术品。
乔抒白看见展慎之举了一次牌,而后由与乔抒白同桌的一对夫妻拍得。
工作人员前来确认信息,乔抒白听见太太说,他们想将这件艺术品送给展慎之,作为对展区长治理摩区治安的感谢礼。
乔抒白意外之余,又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心想别人可以送,他也要送,混在人堆里,一定不会发现,看了看桌上的手册,便立刻决定拍下第二件“儿童笑脸相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