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抒白礼貌地说:“请问有什么事吗?”
“有空见面聊聊吗?”展市长说。
乔抒白迟疑着没有说话,他又说:“我知道你在新教民区的计划了,陆参告诉我了。”
“您现在插手可能来不及了,”乔抒白很平静,他邀请陆医生时,便想过后果,也准备好了说辞,“展市长,让我待在新教民区,总比陈霖好吧。”
展市长沉默了片刻,终于头一次对乔抒白示弱,说:“我这次找你,不是为了阻止或者控制你。”他的声音中掺进些许疲惫:“见一面,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我也知道你准备的那些后手,不会贸然涉险,只想带你看点东西,然后送你去新教民区。”
二十分钟后,一台黑色的轿车停在公寓楼下。
展市长的保镖阿岚替乔抒白把行李箱放在车后,带他驶往耶茨北方。
乔抒白在车里打开新闻直播,所有的人都在讨论这一件事:展慎之在摩墨斯区的就职典礼。
昨晚的选票结果公布后,摩墨斯区乃至耶茨都一片沸腾,虽不乏有反对者认为展慎之这锦衣玉食长大的上流社会少爷,不可能真正理解摩区的运作,同情居民的环境与遭遇,摩区区长只是他成为当权者的第一块跳板,但大多数摩区居民,都对他的当选充满期待。
就像观看前哨赛时一样,乔抒白观看了展慎之的整场竞选。
从十月到十二月,展慎之的电视台辩论,他的宣讲,他精神饱满、自信笃定的模样,乔抒白觉得自己仿佛一个跟踪狂,关注他的一切信息,既希望他过得顺利,又恨他过得顺利。
有时候阴暗的负面情绪充斥胸腔,真想把展慎之拖进泥潭,有时候又由心为展慎之高兴,因为展慎之很快就能实现他的理想了,即便是恨,乔抒白仍然知道他是最正义,最值得被选择的一个人。
——分开这么久,乔抒白还是无法在没事做的时候不想他,想展慎之爱自己而不是恨,想展慎之对他好一点,别讨厌他。
而且坏的是,自从确认展慎之又做了格式化,乔抒白心里总是多了一点希望。
毕竟展慎之又变成一张白纸了,等到他们下次见面,乔抒白就可以用更好的形象和他重新认识,这次可以进度慢些,稳妥些——至于对杨雪的承诺,不过就是人生几百万个谎言里非常微不足道的一个罢了,乔抒白从未放在心上。
轿车靠近了军事禁区,天幕看起来更灰了,色调十分阴沉。细密的小雨罩在车身上,打湿车窗。
在军事禁区高大的闸门前,两个哨兵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阿岚按下车窗,出示证明,哨兵确认他们的身份后,打开了门,他们又往里开。
禁区门口的附近都是拱形的帐篷,往里是一排排灰色的平顶营地,四周道路上小型运输车忙碌地穿行着。
轿车往营地中心最大建筑的开去,最后停在门口,阿岚为乔抒白开了车门,领他走进去,他们乘坐电梯,阿岚按了地下六层。
电梯向下时,乔抒白内心升起许多疑惑和不好的猜测,仿佛被不祥的征兆层层笼罩住。
地下六层很快就到了,梯门打开,乔抒白跟着阿岚沿着走廊走了几步,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阿岚敲了敲门,替乔抒白打开了。
乔抒白走进门,阿岚并未跟着进去,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办公室布置得很简朴,展市长坐在长桌后,看着乔抒白,他比乔抒白上次在视频里见到时又瘦削了许多。
乔抒白在他面前坐下,他便开口问:“你究竟想做什么,抒白?”
展市长双手交叉,支在桌上,乔抒白觉得他问得很笼统。
想自保,想有尊严地活着,想有选择和保护人的能力。这些问题,展市长都不需要面临,更不用说理解。
乔抒白沉默着,展市长又说:“你是想在新教民区闯出番事业吗,继承陈霖的财富和非法产业链,和市政厅、警局、市民作对,这是你想要的吗?”
他正襟危坐,把乔抒白说得想笑,乔抒白也真的笑了笑,安抚他:“我没有那么大野心。”
“我想过正常的生活,”他对展市长说,“不想给你们当狗了——有时候还不如狗;我想活得简单点,要是有能力,说不定也为你们耶茨做点贡献。不是很过分的想法吧?”
展市长看着他,过了一会儿,问他:“就这样?”
乔抒白耸耸肩。
办公室里安静了片刻,展市长开口,慢慢地说:“抒白,如果我告诉你,市政厅支持你在新教民区的地位,你能不能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