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安玉淙躺在床上,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他便猝然睁开了双眼。
安玉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他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稍微动一下身上便酸得厉害。
安玉淙懊恼不已。他现在根本不能像原来一样那么毫无顾忌地躺在床上休息,对面释玺虎视眈眈地盯着时珣,长老阁催他护着神碑,南廷神庙还需要白虎朱雀苍龙结阵……
神庙?!
安玉淙瞳孔一缩,他广博的灵力颤抖着回溯,那一线灵识牵着千里之外的昨夜星象奔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荧惑守心。
他知道现在几乎所有的星宿都归顺于他,这星象不可能是他们放出来的。
释玺前几日胸口受了一剑,昨夜又被他砍了手臂,现在八成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去跨界组织一场声势浩大的荧惑守心。
这是真的天象。
他睁着眼睛,愕然地望着上方因着晨光搁浅而明亮柔暖的天花板。
为什么不是释玺。
安玉淙简直无法理解。
他作恶多过释玺吗?他谨小慎微地活到十五岁立地成神,本来以为自此就可以安宁了。可他十七岁闭关分化那年,世上他唯一视作亲人的一家人在一场雷劫中彻底毁灭只剩时珣。他日日勤加苦工修养神力提高修为,他收养故人之子教导他们成才,他收拢了民心,长老阁神兽星宿皆为他所用。
他作过什么大恶,值得一次莫名其妙的荧惑守心?
是他酗酒?是他不知廉耻和时珣结契?还是他在刑惩阁杀了太多叛徒?
安玉淙只觉大脑一片混沌。
他出于怜悯,甚至都没有杀安秋。
他还要做什么才能让上天垂怜他一点。他还要做什么啊?
以身殉道祭祀苍生?
他童年种种经历自己都难以回首正视,甚至很大一部分他都选择了主动的遗忘。他幼时的生活,在遇到楚绥后才好一点。
可最后楚绥为了家人也还是离他而去了。
后来鹄乌也叛逃了。
茶若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邵白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愿意再见他。
瑞鹤再也不能做一朵正常的祥云了。
时珣因为他,本来大好的前途都葬送掉了。
为什么不是释玺。
遭到荧惑守心的,为什么不是释玺。
安玉淙内心空洞又茫然。
他眼眶已经滚下温热的泪水。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安玉淙却只是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时珣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茫然地睁着眼睛流泪的安玉淙。
他吓了一跳,急道:“师尊?怎么了?”
安玉淙还是一言不发。
他仿佛陷入了什么极深层的白日梦魇,时珣再三唤他,他也没反应。
时珣摇晃着他,焦急道:“师尊!”
安玉淙怔了半晌,忽然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他,仍旧茫然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