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7】晋江文学城首发看完打马游街回府,沈玉娇就呆坐窗边,静静盯着美人瓠里的桃花枝。时不时傻笑两下。婢子们忧心忡忡,咕哝着难道出去一趟,冲撞了什么脏东西。乔嬷嬷瞟了眼,又问今日情况,笑了笑:“没什么事儿,由她去吧。”不过是少女开了情窍,怀春罢了。沈玉娇觉得她好像害了一种怪病。以前她虽然也会想起裴瑕,却是偶尔想起这么个人。可现下,她像中了邪,吃饭想,睡觉想,有时看到天边一朵云形状独特,都忍不住去想,要是守真阿兄在旁边就好了。她可以指着那朵云问他:“守真阿兄,你看那朵云像不像一头牛。”她这魂不守舍、日渐沉静的模样,自然也引起李氏和徐氏的注意。一问之下,知道自家小娘子出门一趟动了春心,既欣慰又好笑。夜里躺在床上,李氏与沈徽说起这事,还颇为感慨:“之前还懵懵懂懂一副孩子心性,忽然就长大了,心里知道藏人了。”沈徽也叹:“女大不中留啊。好在守真争气,此次中了状元,听闻陛下有意留他进翰林院,日后都在长安,他和玉娘也能时常相见。”李氏对这女婿也是十足十的满意,不过:“玉娘如今还小,便是及笄了,我也想多留她两年。”沈徽自然同意,只是想到自家女儿那一颗心都扑在小情郎的状态,也不知能不能留得住。没多久,吏部下了任命。裴瑕被派去滁州府永德县,担任县令,任期三年。这消息一出,沈府惊愕不已。裴瑕就此事也特地登门一趟,与沈徽陈述原委。昭宁帝的确有意留他进翰林院,当个清贵的天子近臣。但如今朝中局势不明,二皇子和三皇子暗中拉帮结派,各自成党。且这两位皇子,皆朝裴瑕递出了橄榄枝。裴瑕年仅十八,一腔为国为民的热忱,只想为父母官,脚踏实地为百姓们做些实事,而不是早早将这大好年华浪费在朝廷党争之中。是以他主动向昭宁帝请命,愿出京外任,到地方历练一番。昭宁帝自也看出这年轻状元“躲清静”的心思,也存了几分惜才之心,不想叫他涉入党争,遂改了任命。沈徽听罢原委,再看眼前这头脑清醒的年轻后生,眼底更添几分欣赏。“出去历练一番也好,只有切身实地地了解百姓的疾苦,待日后高居庙堂,才能更好为百姓出良策,谋福祉。”沈徽捋着须:“你打算何时离开长安?”裴瑕道:“这几日先与长安亲友故交辞行,五日后回洛阳,告别双亲后,便直往滁州去。”沈徽点点头,又看他一眼:“待会儿去看看玉娘吧,你这一去就是三年,也与她好好告个别。”裴瑕恭敬一挹礼:“是。”-得知他要去滁州任县令(),且一去就是三年?[()]?『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沈玉娇眉眼间的失落,藏都藏不住。“三年,三年后,我都……十六岁了。”沈玉娇蹙着两道柳眉,巴巴望着他:“长安不好吗,守真阿兄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当县令?”明明以他的家世和才学,留在长安当官,轻而易举。怎么又要分开了呢。沈玉娇舍不得。裴瑕也不舍,甚至忍不住去想。若是小玉娘现下及笄了多好。那他便可向两家长辈请求完婚,而后名正言顺带着小妻子一同赴任。到时候他是永德县县令,她是他的县令夫人。滁州近江南,多山水,有许多美食,她这爱玩爱吃的天真心性,定会喜欢那无拘无束之地。可惜她还太小,无论如何,也不好与岳父岳母开这个口。“三年听起来很久,过起来却很快的。”裴瑕看着她,语气温和:“我先前去嵩阳书院求学三年,不也眨眼过来了?”沈玉娇单手托着雪腮,瓮声咕哝:“那不一样的。”裴瑕:“哪里不一样?”沈玉娇:“……”那个时候她又没害相思病,他去五年、去十年都成。可现下她……她心悦他呀。心悦一个人,便想时时刻刻、日日夜夜与他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眼见裴瑕还一脸耐心地等她的回应,沈玉娇忽的有些气闷。她撑着桌沿起身,闷闷瞪了他一眼:“守真阿兄是笨蛋。”撂下这话,她转身就跑了。看着那抹蹁跹的浅粉色裙摆,裴瑕眉心轻折。当日离开裴府,裴瑕与沈光庭道:“我好似惹玉娘不高兴了。”沈光庭眉梢挑起:“哟,说说?”那小姑娘天天守真阿兄长,守真阿兄短,竟然还会朝裴守真发脾气?实在是稀罕事。裴瑕大致说了遍。沈光庭听完也有些懵,“这有什么好不高兴的。”直到入了夜,床帷间搂着妻子随口那么一提,妻子徐氏掩唇笑了起来:“你们这两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哪里知道小女儿的心思。”沈光庭:“嗯?”徐氏道:“玉娘这是气恼守真撇下她呢。”毕竟,相思那样的煎熬。但纵然有千万般不舍,裴瑕还是离开了长安。临别那日,沈玉娇嘴上说着才不去送,但还是悄悄上了沈光庭的马车。车停在灞桥,她躲在车里往外看。沈光庭赠了裴瑕一支折柳。裴瑕抬袖回礼,余光往马车那头瞥了眼。这一眼,看得沈玉娇心虚,忙放下帘子,心如擂鼓。不多时,沈光庭()掀帘上了车。沈玉娇急忙问:“阿兄,他是不是知道我来了?”沈光庭欲言又止,道:“来便来了,何必躲躲藏藏。”沈玉娇:“你不懂。”沈光庭:“我不懂什么?”“反正你就是不懂。”沈玉娇抿了抿唇,故作了一会儿矜持,到底按捺不住啊,小声问:“他……他方才有和你提起我么?”沈光庭斜她一眼:“提了。”沈玉娇立刻直起腰身:“他说了什么?”沈光庭:“让他亲自与你说好了。”沈玉娇:“……?”沈光庭抬手将车帘掀开,车窗旁便出现裴瑕颀长清隽的身影。听到动静,他撩起眼皮,漆黑狭眸定定朝马车里看来。沈玉娇大脑空了一瞬,待反应过来他就一直站在马车旁,她双颊霎时滚烫,愠怒地瞪了沈光庭一眼,而后满面通红地看向车外。“守真阿兄,你…你……”“玉娘。”裴瑕轻唤,看向她的目光沉凝而专注:“三年任期一满,我便回长安娶你。”“以后,便再也不分开了。”沈玉娇怔住,呼吸也好似停滞。马车驶出灞桥好一段距离,她才恍然回神。一摸双颊,滚烫似火。对面斜坐的沈光庭双手抱胸,一副没眼看的表情:“小小年纪就被个儿郎迷成这样,瞧你这点出息。”沈玉娇捂着脸,“你别管我。”再说了,那是寻常儿郎么。那可是裴守真。惊才绝艳的河东君子,十八岁便惊艳了整个长安的红袍状元郎。-裴瑕去了滁州,每隔三月便能收到长安未婚妻的来信。而沈玉娇每隔三月也能收到厚厚一沓书信和两箱滁州当地的特产。一封封书信,将看似漫长的三年时光分割成一段段。一个在滁州逐渐成为一个事必躬亲、爱民如子的父母官,一个在长安渐渐出落成一位知书达理、端庄娴雅的名门淑女。虽分隔两地,彼此的情意却在来回书信的字里行间愈发亲密。直到元寿十八年,盛夏一场暴雨,工部为先太后冥诞所建的圣华塔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