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慧芳回到屋里,把床底下的陶罐抱了出来,“泽秋,安宁,咱们一起算算账。”每隔十天半个月的,何慧芳就会把陶罐抱出来,一家人一起数一数,彼此心里也好有个数。
一家子把门拴好,坐在桌前数钱。何慧芳越数越高兴,笑得嘴都合不拢,一共有八两银子零三百六十文钱。
这么多年了,何慧芳还是头回摸到这么多的银子。再想想一个多月以前,他们家泽秋还是个连媳妇都娶不上的穷光蛋,安宁一进门,家里的运道都跟着好了起来。
何慧芳眼眶一热,心里极是感慨,睡前她去沈有寿的排位前上了一炷香,心道这辈子也对得起他们沈家了。
第三日清晨,沈泽秋挑着货担出摊去了,安宁在家裁剪衣裳。趁着日头还不毒,何慧芳提着个箩筐,去地里挖红薯。
路过榕树底下时,她也坐下歇歇脚,正用手扇着风,就听见吴凤英又在扯闲天,她总是消息最灵通的那个,正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
“你们还不知道吧,最近镇上有个奇闻哩。”
“听说布行一位姓钱的掌柜家,来了家仙。”
唐小荷正缝着件坎肩,抬起头来搭腔道,“真的假的?这么神奇?我咋听说是那钱掌柜家闹鬼嘞。”
吴凤英觑了唐小荷一眼,“闹啥鬼呀?是家仙先把家里的晦气给祛出去,后面有的是好运呢,钱掌柜连布坊都不开了,跑去隔壁镇上开了货栈!”
“为啥呢?因为有家仙庇佑,要去做更挣钱的营生!”
何慧芳得意地掸了掸身上的灰,听见吴凤英继续说道,“我还听人讲在钱掌柜家的后院里看见冒金光呢,这都是好兆头。”
说完了吴凤英挺起胸膛,轻哼了一声,“你们懂啥?”
何慧芳在一边听着,差点没笑出声来,看来安宁的故事编得好出的这个主意也靠谱。说到底大家都不关心是闹鬼还是真的有家仙,外人都是瞧个热闹。
眼看时机已经到了,第二天早上,何慧芳和安宁把家里的鸡鸭和猪都喂了一遍,又给地里的庄稼浇了水,和上门,一家子往桃花镇上去了。
到了花街布行,走到了前掌柜家的布坊前,何慧芳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真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做掌柜的娘。虽然店铺不是他家的,但过过干瘾也挺美。
沈泽秋拿出钥匙开门,隔壁店家听到声音,探看出头来,不禁在心里纳闷,他们是谁?
沈泽秋和安宁他们把门打开,整理着店内的货品,把乱了的布料一叠整齐,将成衣一件件挂出来,何慧芳还买了一挂炮仗,在门前放了一通。
这动静把路上的行人都吸引了过来,何慧芳笑眯眯的道,“布坊重新开张,各位多多光临。”
可瞧热闹的人多,真的走进店内的却没几个。前阵子说这家店闹鬼,后来又说其实是家仙进门在扫霉运,客人们都在心里泛嘀咕。
何慧芳坐在柜台后,心里有些忐忑不定。
咋还没人进店呢?
钱家布坊又开张了。这消息就像一粒石子投入安静的湖泊中,在整条街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隔壁姓宋的掌柜摸了摸胡须,面上有些兜不住了,对自家娘子抱怨道,“钱掌柜不都撤出花街了吗?怎么又来了个姓沈的小子?”
宋掌柜的娘子刚好就是和安宁在林宅见过一面的裁缝娘子云嫂,她一边用鸡毛掸子扫着货架上的灰,一边冷哼着道,“乡下来的泥腿子,咱们不怕。”
不过,一想到上次安宁抢了她的生意,云嫂心里就堵得慌,要是有机会,她一定要把丢了的面子给找回来。
中午沈泽秋和安宁,还有何慧芳吃了些从家带来的玉米面饼子,喝了几口凉水,就算凑合了一顿。何慧芳有些发愁。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半天了都没一个顾客登门。
望着冷冷清清的门口,安宁也有些忧心。但她不想挫伤了士气,柔声安慰了何慧芳一句,“没事儿,娘,我们想想办法。”
客人不登门,那是因为他们面生,加上钱掌柜的布坊关了这么久的门,没有客人进店也正常。安宁想了想,“要不咱们做些盘扣吧,进店逛的客人,免费发一个,每日限量六十个。”
盘扣的成本不高,就是花些时间,何慧芳一听,直说这主意好。安宁笑了笑,去裁衣台前剪下一块蓝布,做起了金鱼扣。
何慧芳的大嗓门也有了用武之地,她站在铺子门口,对来来往往的客人到,“都瞧一瞧看一看嘞,进店免费送盘扣了。”
这一招还真好使,何慧芳这一嚎,立刻有七八个人进店,不一会儿,铺子里面就热闹起来,虽然还是瞧热闹的多,总归有了些人气。
林宛今日也出来逛街,在花街布坊逛了一圈,她兴致不高,对奶娘抱怨道,“这街上的衣裳,一家比一家的丑。还是上回安宁做的好,改日我再让娘叫她来给我再做两身。”